诗体:生一张“亲和土气”的新脸
如果说内容是诗之魂,那么文字就是诗之体。世上有无魂之体,却没有无体之魂。一部好诗集,内容与文字须天然相融,形神相合。不然,读起来很别扭,尽管内容不错,也吸引不了读者。好的诗体可以让大众读者好读易记,也可以让大众读者读之有益。不好的诗体呢,难读,就是硬着头皮读了,也记不住。
好诗体在哪里?现成的诗体有的是:格律诗体、流行歌体、段子体、民歌民谣体、新诗自由体等等。而占据当今诗刊的,主要是新诗自由体与格律体。我比较喜欢读格律体,因为它精练,读起来抑扬顿挫,富有对仗美、韵律美。但它不容易学,即使学到一定程度,写起诗来也难免削足适履。按自由体写诗呢,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是它的长处,但缺少韵律美、对仗美等韵味,读这样的诗,国人大都不感兴趣。流行歌体和民歌民谣体呢,有韵,好听好记,但大多不够精练精彩。段子体大多吸引人,但有些没有韵律美。洋诗体呢,许多自由体就是模仿它的产物,自由体的优缺点往往也就是它的优缺点。
不管你是什么体,适合我表达的我都用。《新梢出老林》像古风:新梢出老林,风雪先蹂躏。//新梢出老林,雨露先滋润。//风雪如刀剑,谁敢把头伸?//雨露似甜蜜,谁不想尝新?//樟梢出老林,松梢出老林……群梢不怕刀劈颈,难道都迷天上霖?//志在撑天柱,百折不变心!//《起飞》有段子味道:两条腿的(鸡鸭鹅等)起飞,四条腿的(猪牛羊等)猛追,八条腿的(蟹)横走,没有腿的(鱼)摆尾……不管有腿无腿,活的冰的成堆。//畜禽水产不放开,食品店前人排队;畜禽水产一放开,/食品柜台物排队。//《走山路》有民歌情调:长长山路有高低,低也要上去,高也要上去,步步接近目的地。//长长山路有直曲,直也向前去,曲也向前去,总会到达目的地。//《底层之声》的一组诗,既像自度曲,也像自由体新诗。《在吓声里成长》是随心所作,尚没有什么体可相比。有的叫什么体,自己也说不清。请看《官是半张纸》:官是半张纸,一行任免字。降随领导意,升靠上级识——?这纸若是“卖身契”,为它当奴本性失。//官是半张纸,白银换黑字。明标虽不见,暗价却心知——这纸恰是“罪行录”,为它作恶最无耻。//官是半张纸,口碑集民志。为众操心日,人民选你时——?这纸正是“公仆证”,为它执政显英姿。//官是半张纸,几行履历字。字难见众活着臭,字被人尊死也值。//你说它是民歌体,像;你说它是古风,也像;你说它像新诗,也不是不可以。不管它像什么,大众读者的所好就是我诗的所好,我的擅长就是我诗的擅长。大众读者的所好加上我的擅长,就形成了自家的诗体风格。大众读者的所好是什么?诗词曲的神韵,但要去掉它的腐酸气;新诗的自由精神,但不能没有诗的韵律美;民歌民谣民谚的鲜活,但不可低俗、浅薄;洋诗的开放,却不能有国人看不懂的“假洋鬼子”腔调。我的擅长是什么呢?从种田地的泥腿子到跑新闻的笔杆子,几十年来和老百姓在一起,说的话都带泥土气。这“泥土气的话”就是群众语言。从群众语言中提炼出来的精华就是我的诗语。我用这独特的诗语描述大众读者爱听的故事,探索大众读者有用的哲理,表达大众读者所好的情韵。
心中有了大众读者的所好,笔下才能与大众读者亲和;笔下有了自己的擅长,诗中才能充溢清新的泥土气;大众读者的所好+自己的擅长,就形成了作品“亲和土气”的特色。读我的诗,就像与乡下“亲和土气”的父老乡亲在交流感情,这就拉近了与大众读者的距离。
当今新诗往往不用标点,我不,我不仅用,而且力求准确。为什么?因为读有标点的书是当代大众读者的审美习惯,标点符号是当今文字交流必不可少的因素。有的诗分行时不见标点,一行中间却有句号,怎么停顿才对?读者不知道,作者或许自己也不懂语法。这样的诗读得多了,就会影响语言的准确表达,造成语言交流不畅、文字交流不畅。而那些标点准确、语句精炼、流畅的诗,读多了,就会浸润读者的语言,使读者的语言或文字交流也准确、精炼、流畅起来。
文字是诗体的分子。同样的含义,有的字深奥,有的字浅显。有的人为显示自己有知识功底,选用深奥的陌生的。我呢,正相反,从大众读者的需求着想,不找到浅显的熟悉的不罢休,不找到当今的口语不罢休。
当今新诗往往不要韵律美,我不,我不仅要,而且想做得尽可能多一点。韵是国诗的特色,诗无韵,就失去国诗的特色了。再说,韵律美是诗美的重要组成部分,无韵,少了诗的韵律美,这不符合大多数国人对诗的审美观。用什么韵好?平水韵是古代普通话,单音节字多,选押韵的字容易些,韵合格律,能博取小圈子里的赞赏声,但写得再有韵,小圈子外的读者也会觉得充溢腐酸气,从而拒绝读这样的诗。中华新韵是当代普通话,双音节和多音节的字较多,选押韵的字相对较难,但当代诗要争取更多的当代读者,就必须使用当代语言,这是最佳选择。方言韵是地方性语言,几十年来耳闻心藏,我满脑子都是江山方言。平时,我一张嘴就是江山方言,普通话一直说不准。开始,我写的诗用江山官话(带江山方言音调的地方普通话)读是押韵的,但用标准的普通话一读,不押韵了。怎么办?若改过来,要一个个字查字典,工作量很大。可不可以不押普通话的韵?不行!因为我的诗是为全国的大众读者写的,不是光为一乡一县的人写的。要让全国的大众读者读起来具有韵律美,就得推倒重来。这次推倒重来,花了我半年时间。
有的人写诗,只要自己顺手,不顾读者感受。我不。我要征求读者的意见。读者是我的老师。老师们不感兴趣的诗,我自己也觉得可上可下的,就删掉;老师们叫好的诗,我储库里还有的,就拿出来添上去;老师们认为写得不到位的诗,能改好的我就收,改不好的我就丢。这样请教了又请教,改了又改,花了一年多时间。
有的新诗不讲诗意。我要讲。没有诗意的,坚决删;有点诗意,可上可下的,坚决下。
有的新诗语无伦次,读者难以理解。我不。我追求逻辑化的表达。表达越逻辑化,读者越不费解。
说来说去,无非一句:诗体无禁区,合心我就用。合什么心?就是大众读者的所好与自己的擅长相融合。
我的这本厚厚的诗集,不少读者一口气看完,有的一看再看,甚至还有“百看不厌”的。他们既不感到枯燥,也不产生审美疲劳,这是什么原因?诗魂引起读者共鸣当居头功,诗体中诗语流畅鲜活、体式随诗而变也功不可没。
我曾写过《诗坛有五怪》,全诗如下:到了新时代,诗国真是怪:报刊登诗作,没有几人睬;诗集得大奖,上柜无人买。//诗国怎么啦?诗坛重病哉!得的啥病症?至少有“五怪”://第一怪,“密码”垒长块。鬼也看不懂,诗刊却偏爱。//第二怪,无病装病态。一看就不真,读者从何来?//第三怪,私欲当众晒。不关民痛痒,孤影自恋哀。//第四怪,老话写不败。都是馊饭菜,食客胃难开。//第五怪,“回车”敲行快。废话当“创新”,韵味抛天外。//这怪又哪怪,“远民”大竞赛。读者不爱看,谁来把账买?!//
五怪即五病,有的病在诗魂,有的病在诗体,有的诗魂诗体都有病。我写诗,一发现这五病就治,不痊愈不乐。
我的诗集面世,可谓赞声不绝,骂声震耳。赞的主要是讲真话、动真情、与百姓贴心、离生活最近、时代感强、正能量多、诗语鲜活等。骂的是“大众化”化掉了艺术性,不是诗,是狗屎。批评,求之不得。但批评要让人心服,就得说理。我至今尚不明白,会被大众化“化”掉的艺术是什么艺术?李白的“床前明月光”很大众化,其艺术性“化”掉了吗?白居易的“离离原上草”很大众化,其艺术性“化”掉了吗?杜甫的《三吏》、《三别》和《茅屋被秋风所破歌》很大众化,其艺术性被“化”掉了吗?与诗圣、诗仙们比,我的诗集远远不够“大众化”,但向往“大众化”的心血是花了不少的。诗歌要让大众接受,诗魂必须要有能引起大众共鸣的新意,诗体必须符合大众审美观的需求,读者能体味时代感但又不致被时代局限所束缚,读者能品尝生活气息但又不致被生活细节所拘泥,种种因素,缺一不可,难之又难啊!不下大气力、长气力,是万万写不出来的。不信,你试试。
在诗坛,我是个无名小卒。现在的诗歌市场疲软,我的诗集也好不到那里去。中国少说也有几亿人读诗,我的诗集只发行了20000册,真算不了什么。所谓销书奇迹,不过是矮子里面挑长子罢了。但愿我诗身心健美,能吸引更多读者眼睛;但愿我诗腿脚强劲,能走进更多读者心房。 |